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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♔2022დ资讯] 瓜子儿《姻谋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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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2-4-13 10:22:45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

瓜子儿《姻谋》

{出版日期}2022/04/13

{内容简介}

他曾见秋波千万,却独独寻她回眸一望。
而今,她掏出一方绣牡丹花卉的红盖头,对着他说──
我来嫁你,你娶我吗?

她林昭昭曾经是他的朝朝暮暮,
从九岁到十六岁,两人走过风雨、经历过无数磕绊,
他深信两人会携手一直走到最後,谁知他却丢了她三年……
眼看着她如今孀居的杨家陷入东宫谋逆案,
他便使计露出口风,说两人有旧,逼得她上门求助,
他意在牵起情缘,还想好了要怎麽帮她和离,
却遭她无情地拒绝,想着在宫宴上充当一回他的译语人便一拍两散,
谁知她一席即时翻译太出彩,竟被人抓走翻译密信,
好不容易救出她,却得知那信与他正在追查的谋逆案有关,
为了揪出凶手,他顺藤摸瓜,不想竟查出一桩身世之谜……

第一章 无辜被牵连

太昌三十九年,注定是多事之年。

年初,江南雪灾,牵出一桩贪墨案,震惊朝野;年中,西南大旱,部分地区暴乱,好在靖国公作为钦差及时赶往地方,抚恤民情,协调用度,恩威并施,彰显朝廷气度,得以平息动乱。

到年末,没等所有人缓一口气时,腊月二十九,太子逼宫,靖国公率禁卫军,以少敌多,护住皇宫,成功拖到西北军的救援。东宫事败,太子引颈自刎,东宫一系遭灭顶之灾。

这个年,充满腥味。

出了这种事,整个上京战战兢兢,人人忙着表忠心,没敢与东宫扯上干系,当然也有些倒楣蛋,平日也没承东宫多少恩惠,在这个点上却与东宫不清不楚,被捉了个准,比如北宁伯府。

伯府瑞福堂中,伯爷夫人王氏不复寻常的派头,她脸色苍白、嘴唇乾燥,已是两日不曾休息好,她趴在伯府老太君膝前哭泣,「祖母,伯爷可怎麽办啊!」

两日前,北宁伯与府中二爷都被「请」进宫中,同进宫里的那些京官世家子弟,多少与太子谋反案有关系,一落实罪名便是抄家砍头。

消息如漫天雪花般飘遍整个京城,听闻者无不心惊胆战,更是把北宁伯府上下吓得够呛,生怕下一刻祸事临身。

王氏往日最掐尖要强,然而学的都是後宅之术,这种时候难堪大用,但也算好的,至少留在伯府,哪像老二媳妇萧氏,见风声不对,已经带着儿子女儿躲回娘家,如今能撑起伯府的只有杨老太君。

杨老太君已满头华发,不管伯府中馈、吃斋念佛好多年,为伯府这摊子事,不过两日就消瘦了些许。

她手上捻着一串佛珠,正声道:「还没到最坏的时候,你收下眼泪。」

王氏心中戚戚,「祖母……」

杨老太君轻叹气。

正这时候,李欢家的匆匆进瑞福堂来,她看了眼王氏才对杨老太君说:「老太君,去崇安侯府的周管事回来了。」

王氏连忙起来擦擦泪,杨老太君也来了点精神,「快叫他进来。」

周祥灰头土脸,朝上面一揖,说:「回老太君,崇安侯还是外出不在。」

这是伯府两天内,第三次去崇安侯府找帮忙,也是侯爷第三次不在,是什麽意思也一目了然,说到底就是情谊不深,伯府大难临头,侯府怎麽会帮伯府向上面说话?

王氏扭了下手帕,低声骂道:「这些人平日常找伯爷吃酒,现在怎的都……」

这两日王氏总过来哭一哭,杨老太君有些头疼,抬手压了压。

李欢家的知道她看不上王氏做派,便做主说:「大奶奶,方才王家来了信,可要看看?」

王氏心里一松,好在王家没那般薄情,她还有退路,连忙擦乾眼泪去看信。

周祥禀报完事却不走,支支吾吾的,显然还有话说。

李欢家的心下了然,直说:「周管事,有话便说吧。」

周祥「扑通」一声跪下,哭泣道:「老太君,小的从小就在伯府做事,是伯府给了小的今天,小的不管如何都不会离开伯府!」

杨老太君一愣,这几日见多了来请辞的,倒是难得见到这般忠仆,她虚扶一把,「快起来吧,若能过此关,伯府不会亏待你的。」

周祥用袖边拭泪,这才又说:「还有一事……小的这次出去跑了几家,有一个跟小的交好的朋友,如今在戴澜元大人府上做事。」

杨老太君这几日把上京里有头有脸人家都看了遍,希冀能寻到一丝帮忙,於是一下想起来,「你说的可是忠义侯次子,如今任太仆寺少卿的戴澜元?」

周祥说:「正是。」可他面露尴尬,不知道到底要不要继续说。

李欢家的说:「周管事,别卖关子了,如今可有比伯府生存更重要的事?」

周祥咬咬牙,压低声音道:「朋友告诉小的,伯府走错门路了,要求,得去求那位国公爷。」

杨老太君见的世面多,不至於像周祥这般讳莫如深,皱眉道:「你说的可是靖国公?」

李欢家的啐了周祥一口,「还以为你能提出什麽好主意,若有这个门路,伯府能等到现在?」

靖国公府世代忠良,簪缨世家,如今裴国公深得帝心,大权在握,此等人物,别说如今伯府没落,就是伯府当年还是侯府时,也未必能与他搭上关系。

周祥眼一闭,又说:「朋友说,咱们家三奶奶娘家与国公爷有交情,此番该去试试。」

李欢家的这才明白,周祥一直不把话说全,合着是和芜序苑的那位三奶奶有关系。

杨老太君闭上眼睛,转动手上佛珠。

周祥这话说得还比较委婉,今日他从朋友那听来的,可是「伯府三奶奶」与如今靖国公有交情,并没有三奶奶娘家林家的事,而周祥是个玲珑心思的人,知道话不能这麽传回来,所以到老太君这里,就成林家与靖国公府交好。

北宁伯祖上也是侯爵,因後世子弟触怒天颜,被降爵之後,伯府一蹶不振,子嗣渐少,如今两个嫡子,大爷也便是伯爷,在礼部混了个闲职,二爷在工部当员外郎,都不甚出息。

说到这,便不由叫人想起那天纵奇才,十八岁中进士,却过於短命的庶出三爷。

三奶奶当年进门给三爷冲喜,可三爷到底没熬过去,如今三奶奶已孀居三年,说来也是唏嘘,而林家与伯府的关系也十分一般,然而要想走这门路,还是得拜托三奶奶。

堂内安静片刻,李欢家的说:「周管事跑了一天,先下去喝口水吧。」

又过了一会儿,不知想到什麽,杨老太君捻着佛珠的指头一滞,长叹一声,「你去请三奶奶过来。」她不放心,又说:「切记,若她不想来,你也不得逼她。」

李欢家的应了声,「诶。」

交代完这些,杨老太君才又闭上眼,低声诵念佛经。

老三的这个媳妇,闺名林昭昭,这是个顶有性子的女人,私心里,杨老太君是欣赏她的,只是到底和伯府离了心,这几年除去除夕这种大日子,其余时候她只在芜序苑,不出门也不出声,今年除夕更是没有出来,想来,她们已经一年没见过了。

回忆开了个头,杨老太君有些陷进去,不过林昭昭来得比她想的要快一点,当李欢家的通报时,杨老太君还有些恍惚。

丫鬟打起帘子,林昭昭自门外踏进来。

只看她未及双十的年纪,黛眉如画、面白唇红,双眼微挑,眼仁占眼睛多,有种不可多得的柔情姿态,却并不柔弱,她头挽单螺髻,除了一根白玉簪无甚配饰,解下肩头青缎披风,内里着月白底素缎褙子与同色八幅湘裙,这般淡的颜色却不见容貌清寡,仍是当初那般绮丽,玉雕般的人儿。

杨老太君起身,声音殷殷,「昭昭。」

林昭昭福了福,客气却也疏远,「祖母。」

李欢家的张罗着,林昭昭端坐在下面圆墩,气质娴淑但也清冷。

杨老太君心中清楚,是她愧对孙媳,她叹了口气,没精力也不想耍心眼,直接说:「到底是伯府对不住你,如今伯府出事了,却还想求你帮忙。」

林昭昭黛眉轻蹙,「祖母此言过重,孙媳承担不起。」

杨老太君起身,半弯腰握住林昭昭的手,沉重道:「昭昭,你得救救伯府。」

看着老人家眼里的恳切,林昭昭到底是不忍心,并未再说拒绝的话,只是如今伯府陷入谋反案里,她一个三年不曾出门的妇道人家能做什麽?

说着,杨老太君掉下眼泪,膝盖也往下滑,「孩子,祖母求你了。」

林昭昭一吓,赶紧搀住她,「祖母千万别,可折煞孙媳!」

杨老太君快七十的年纪,她怎麽能叫她真的下跪?况且那些事过去三年,和老太君也没直接的关系,而且如果不是後来老太君暗地里罩着她,这伯府她没法待得那麽舒心。

是了,他人以为孀居生活枯燥乏味,事实上,这三年林昭昭过得清静悠闲,还多养了几斤肉。

杨老太君又道:「如果这次伯府能安然度过,你往後想去哪里,伯府不会再拘着你,若不能,也定会给你和离书一封,好叫你不被波及……」

林昭昭怔了怔,叹口气,摇头笑道:「我又岂是那般没心没肺之辈?祖母这几年待我也是一片真。」不管是出於愧疚还是别的,「祖母既然说我能救,我自当会尽力,只是不知道,祖母说的法子是什麽?」

在林昭昭的搀扶下,杨老太君慢慢坐回位置,也让林昭昭坐到她身边。

她慢慢拍着林昭昭的手背,说:「你知道,前几天发生了大事,这事本和我们家没什麽干系,气只气,伯爷一个月前做了一首诗。」

北宁伯於当官上没什麽才华,倒喜欢附庸风雅,那首新诗就以先太子以前做的诗句为典故,如今东宫谋逆,这就成板上钉钉的证据。

杨老太君气得想掉眼泪,「饶是伯爷真无心攀附东宫,这首诗也极为不恰当。」

林昭昭垂眼思索,以北宁伯那为人,定是想靠这首诗在太子那博得青眼,混点事做。

近年来,东宫与皇宫关系越发紧张,大部分中立派行事谨慎,不敢多言,北宁伯倒好,典型的往屎坑里跳,该!

其实这事可大可小,但若要严办,整个伯府都得出事,尤其是当今圣上并不喜欢北宁伯府,从伯府被降了爵位可见一斑。

杨老太君又说:「如今处置此事的,是靖国公。」

闻言,林昭昭盯着地面的羊毛毡地毯,眼瞳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。

杨老太君握住她的手,恳切道:「听说你们林家以前和靖国公府颇有私交,试试看,能不能让国公爷通融通融。」

林昭昭听得一愣,等等,要她去求裴劭那疯狗?

仔细算来,这是林昭昭和裴劭相识的第十个年头。

她九岁认识裴劭,当时裴劭年方十五,老国公爷还没战死,他也尚未承爵,那时候他们也还在西北。

忘了是哪场战役,老国公爷大败突厥,在老国公夫人柳氏的安排下,国公府宴请将士女眷,好不热闹。

林尚杀敌勇猛,在这场战役後擢升为千户,他携林昭昭赴宴,林昭昭被安排去女眷那席,因觉得无趣便四处打量起来。

西北民风较为开放,男女宴席无须分前院後院,只用一张黑檀木八角云纹雕镂屏风隔开,趁大人们都在寒暄,没人注意到她,林昭昭下了椅子,探头探脑地偷窥屏风那一边。

後来,裴劭说她年纪小小就「知慕少艾」,偷偷看他。

林昭昭解释说,她只是在找自己父亲。

裴劭却一副自己什麽都明白的神情,让林昭昭有点火大。

裴劭向来如此,也因他有自傲的本事。

时年九岁的林昭昭,一眼瞧见粗犷男人之中的少年,他正侧着脸与林尚说话,她隐约听到父亲叫他少将军。

与林尚不同,裴劭身上有种林昭昭道不明的气度。

只看少年身姿轩朗,着赭红缎宝相花纹掩襟袍子,宽肩蜂腰、大马金刀地坐着,脚上黑色鹿皮靴还绑着一支匕首,勒出小腿的弧度,颇为落拓不羁,话说完了,他回头,露出面部流畅的骨相,那双目如星,鼻挺颔瘦,容貌令人眼前一亮。

他唇畔衔着浅笑,实则笑意不达眼底,林尚朝他敬酒,他只略略颔首,连酒杯都没拿起来,林尚却毫不在乎,笑得见不着眼,似有巴结之意。

林昭昭不禁撇了撇嘴。

裴劭眼尖,一下发现她,倏地朝她看来,眉目暗含锋芒,林昭昭立刻缩回去。

吃过饭,柳氏张罗女眷游园,这几年西北战事频繁,难得大战後有这般清闲,各位姑娘手携手,笑语阑珊,一派欢喜。

林家没有其他女眷,林昭昭孤零零的,柳氏让一个丫鬟带她。

那丫鬟爱热闹,见林昭昭穿着短打裤子,面容朴素,安安静静的,像个男孩,不比跟在那些姑娘身边能混到赏钱,所以不一会儿就撇下了林昭昭。

林昭昭乐得自己一人,她往僻静的小径走,国公府的景致秀雅,水榭楼阁,鳞次栉比,花木繁盛,杨柳依依,既新鲜又漂亮。

她跳起来,扯下几条柳枝,甩着柳叶东望西瞧,拐到假山处,角落居然有人,却是方才吃饭时瞪她一眼的赭衣少将军。

此时他半蹲在假山里,衣摆压在土埃里也不在乎,像在躲什麽人,凝神透过假山的镂空口子,观察另一边大路。

察觉到动静,他忙转过头来,那动作极快,林昭昭没防备,一哆嗦,惊愕地撞进少年漆黑的眼瞳里,愣了一下才想起行礼。

她不太清楚女子该怎麽行礼,索性还记得林尚是怎麽向裴劭行礼的,有样学样,双手抱了一拳,「将……」

「是你。」裴劭记得她,他把她拉到假山掩护这边,压低声音,恫吓道:「嘘,别说话。」说完,他松开手,打量了一眼林昭昭,似乎觉得她不会造成什麽影响,便又不管她,注意起假山另一边的情况。

林昭昭咬唇,揉着被拽疼的手。

也就在下一刻,假山另一边,传来脚步声与几个女人的说话声——

「你们看到阿劭是往这边走的吧?」林昭昭认出这是柳氏的声音。

一个嬷嬷回道:「是的,奴婢方才明明还看到少爷,怎麽这会儿就没影了呢?」

「就知道一到这时候他要躲起来。」柳氏不无埋怨,「不说其他姑娘,镇北侯家嫡女,长得标致又有才,还锺情於他,你说说,到底差在哪?偏他不想要,我又不是要害他,这孩子到底在想什麽?」

话里的意思,此时的林昭昭不是很懂,不过不妨碍她猜出裴劭在躲自己母亲。

她抬眼,裴劭两道浓眉微蹙,正全神贯注地注意着。

林昭昭突然转了一下眼眸,按了按还犯疼的手,轻吸一口气,紧接着,用力咳了出来。

「什麽声音?」

裴劭大惊,下意识伸手去捂她嘴巴。

那头柳氏和嬷嬷都疾步走来,两边才几步路的距离,柳氏立刻发现他,喊道:「裴劭,你给我站住!」

被抓个现行,这次是躲不掉了,被柳氏拉回园子前,裴劭冷冷地盯着林昭昭,林昭昭捂住嘴,还是没漏出一声噗嗤。

裴劭咬牙切齿道:「小子,我记住你了。」

林昭昭也说不清,当年自己咳那声的冲动是什麽,许是看不惯他对父亲的傲慢,许是讨厌他的语气,也或许只是出於自己的顽性,就想让裴劭暴露。

说到底,也怪自己当年太小,不懂有些人生来就是高高在上,耀目不可直视,他便是对她一笑,她都得心存感恩,又怎能置喙?如果早点懂这点道理,也没後边的事了吧。

林昭昭站在伯府後院的假山前,盯着那嶙峋山块呵了一口气,天有点冷,白雾在唇畔化开,匿去她的表情。

她正要回芜序苑,却看归雁抱着青鼠皮手笼走来,「三奶奶,天儿这般冷,怎麽还不回去?」

林昭昭冰凉的手收到手笼里,打了个冷颤,说:「等等还要出去呢。」

自归雁与林昭昭进了伯府,就没见她主动出过门,她猜疑是和伯爷、二爷有关,问:「是什麽事?」

林昭昭长话短说:「老太君听说林家和靖国公有交情,让我去跟靖国公说情。」

归雁悚然一惊,「这……」老太君哪听来的鬼话?这麽些年来,归雁一直伴着林昭昭,林昭昭未出阁前的事也是知晓个轮廓的,真叫三奶奶去求情,只怕伯爷和二爷死得更快!

瞧归雁的神态,林昭昭就知道她们想到一块去——试试是可以试试,可按裴劭那性子,试试就逝世。

归雁疑道:「三奶奶怎麽不回绝老太君呢?」

林昭昭跨进芜序苑大门,说:「现在伯府成这样子,我也是伯府一员,总不能真当什麽都不知,何况说是林家和国公府交好,但我们林家,除了我之外……没办法,死马当活马医吧。」她停了停,「对了,我见这天儿冷了许多,你帮我拿一件厚点的风帽,咱们喝点热汤再出门。」

归雁目露担忧,道:「好,不过,说不准这事就能成呢……」

林昭昭觉得归雁想多了,她琵琶别抱几载,裴劭可能有恨,但绝对不可能还留有情意,也不可能帮她这回。

在国公府吃个闭门羹後就赶紧回来吧,她的蔷薇团纹花样还没画好。



坐上马车,林昭昭掀开帘子一角,今天大年初四,大街上没多少年味,也是,出了这种事,这个年,上京百姓谁也过不好。

她掖好车帘,闭上眼,不知过了多久,车轮子慢慢停下来,门外传来周祥与国公府门房的说话声。

林昭昭连拉开帘子的兴致都没有。

归雁有点不安,但见林昭昭神态自若,眼神坦荡,便也不自觉地停下心里的摇摆。

只是意料之中的拒绝并没有出现,听完周祥的话,那候在门房的小厮居然说:「烦请夫人进来等吧。」

林昭昭浅怔,为什麽不是直接拒绝?

归雁先下马车,扶着林昭昭下来。

林昭昭甫一抬头,便看国公府门口两座雄伟巨大的狮子石雕,几年不见,这大门好似更为威严庄重,牌匾上「靖国公府」几个字,叫人眼睛些微刺痛。

林昭昭立刻垂下眼,不再打量。

那小厮领着他们几个从侧门到抱厦,推开一间烧着热炭的,道:「国公爷今日还未下值,不过时间也差不多,请夫人稍坐会儿。」

周祥和归雁立在一旁,两人对视,都从彼此眼中看出惊讶,尤其是周祥,尽管这门路是戴少卿府中友人指的,但他没想到竟会这麽管用,他去崇安侯府几次,次次都被拦在门外,哪次有这般的待遇?这也就是说,三奶奶和国公爷……

不,谁敢编排那位主?只林家,应当真与国公府有不浅的交情吧。周祥不敢再想。

林昭昭坐在平纹椅上,腰背挺直,手臂搁在桌子上,覆在袖子下的手指捏着袖沿摩挲。

不一会儿,茶上来了,冒着氤氲热气,她抿了一下,香气鲜,味甘甜清爽,这是君山银针,这般好的茶,她却不敢再喝第二口。

从进门开始,她不懂裴劭想做什麽,她倒想国公府把他们当打秋风的打发走,好过现在这样,不上不下的。

一刻钟後,国公府管事来了一趟,他自称姓齐,口吻稍亲近,还与周祥问起家乡。

周祥见有眉目,和齐管事聊了一会儿,只是能当上国公府管事的,不是一般人精,周祥不仅没打听到靖国公什麽时刻回来,也没能拜托齐管事在主子跟前美言两句。

齐管事走後,又有小厮进来换茶,只见他利索地倒掉茶水,上好的君山银针,没人喝,凉了也就倒掉了。

如此两三回,见不得如此铺张,林昭昭道:「我不爱喝这个茶,你别冲泡了,我们等到国公爷回来就走。」

小厮愣了一下才道:「是。」

小厮不来後,抱厦间里十分安静,林昭昭坐久了,换个姿势,便有困意,她断断续续地打盹,回过神时,发觉外头天色竟全暗了,已经过了戌时,他们等了一个半时辰。

林昭昭眨眼醒神,站起来,「走吧。」

归雁和周祥同时道:「三奶奶……」

林昭昭按了按些微犯疼的胃,说:「今儿个是见不到国公爷了,我们回去吧。」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,那就是让她来给伯爷、二爷求情,本来就没戏。

周祥还想劝,归雁打断他,「奴婢明白了,周管事,我们还是走吧。」

周祥大失所望,叹气不止。

一行三人离开时,齐管事还来送行,门房小厮也彬彬有礼,半点看不出国公府冷落他们这般久。

马车内,归雁压低声音,说:「奴婢还以为国公爷能看在往日情面……」

林昭昭咳了一声。

归雁自知说错话,赶忙拿出备在马车内的什锦盒,道:「三奶奶,先吃点东西垫垫胃。」

林昭昭捻起一块凉了的糯米糕,细嚼慢咽,心想着,裴劭不理会他们,偏生又叫人这般礼待,是给人以希望再失望,耍弄人,好在她就没抱过希望。



马车从东街到北街,停在北宁伯府门口,林昭昭一进伯府,便看杨老太君身边李欢家的在门口徘徊。

她瞧见林昭昭,立刻迎上来,激动道:「三奶奶,二爷从宫中回来了!」

瑞福堂,屋内燃着粗红蜡烛,照得明亮如朝,袅袅烟气从玛瑙狮钮三足盖炉溢出。

伯府二爷杨宽端坐着,他生一张方脸,五官端正,正派的长相却没多少正气,他佝偻着背,手上捧着个手炉,还是冷得直打哆嗦。

王氏本坐在左边的椅子,她等不及,起身来回踱步,追问杨宽,「二叔怎的自个儿回来了?宫里的情况到底怎麽样,伯爷呢?」

杨老太君到底心疼孙子,命丫鬟给杨宽奉热茶,说:「先喝茶缓缓再说。」

两盏热茶下肚,杨宽揩揩酸热的鼻头,将宫里的情况娓娓道来。

原来,包括他大哥北宁伯杨宵在内,被叫进宫里的京官世家子弟,大部分都在前殿紫云阁誊抄佛经。

「抄佛经?」杨老太君窒住。

杨宽苦笑道:「是。」

本朝儒释道皆兴旺,皇帝并不过於偏颇哪家,倒是几日前谋反的先太子最笃信佛教。

大内总管传谕,皇后娘娘身体抱恙,特地叫他们抄经祈福,还让宫中禁军看管起来,紫云阁内没个炭火,睡觉没被寝,吃喝也都是半冷不热,近乎与牢房无异,再想想先太子对佛教的虔诚,真真叫人心惊胆战。

北宁伯府兄弟二人就这麽过了两天,其实他们还算体面,有些纨裤子弟,吓哭了、吓尿的都有。

杨老太君连忙又问:「你放出来前,可有问清楚是为何放出来?」

杨宽面露惊惧,「今日临到戌时,禁军统领李大人突然把我叫出来,我便获准归家,可多的我也不敢问。」他从那「牢」里出来已是捡回一条命,却吓破半个胆子,怎还敢和面露煞气的禁军搭话?

杨老太君拍拍桌椅扶手,无可奈何。

迟来的林昭昭悄声坐在堂内边缘的椅子,听了杨宽说的泰半,她无声皱眉,二伯秉性不坏,只是平庸了点,但这对式微的伯府不是好事,比如在大事上,他畏首畏尾,甚至没法打听些有用的消息,但到底回来了,总比还在宫里好。

杨宽先回自个儿院子安顿,瑞福堂只余王氏的哭声,「二叔都回来了,伯爷怎麽会被单单留在宫里,接下来可如何是好?」

杨老太君说:「宽儿能安全回来,表示伯府不会有大事。」

真有阖府祸事,也没必要曲折这一番,让杨宽先归家。

只是叫人进宫抄佛经,是皇帝在警告曾亲近先太子的官员子弟,可能杨宽只是被杨宵累及,惩戒两日便放回来,但杨宵是写过诗句的,能不能全须全尾回来,还是叫人焦心。

想到这一层,王氏又哭,须臾,堂内也没人出声安慰她,她把帕子一折,正好瞥见独独坐在角落的林昭昭。

王氏绷起脸,怒目相视,上一刻还在嘤嘤哭泣,这会儿她像被放进斗鸡场的公鸡,头上簪的红色绢纱花朵就是那红鸡冠,唯妙唯肖。

林昭昭抿住嘴唇,忍着不笑,免得王斗鸡以为自己挑衅她,到时候又是一顿好吵。

当然,也不是说林昭昭怵了王氏,吵架嘛,她不曾落下风,就是懒。

王氏盯着林昭昭一会儿,也不想再在瑞福堂待着,瑞福堂就剩下杨老太君和林昭昭两个主子。

屏退其余下人,林昭昭讲了国公府的经历,又说:「我们大约戌时走的,二伯是戌时前从宫里出来的,如此看来,林家这点交情没派上用场。」

杨老太君温和地笑了笑,说:「也不能这麽说,国公爷如何想的,我们也不好揣度,好在宽儿回来了,宵儿应当也不久。」

林昭昭站起来,福福身。

杨老太君又说:「好孩子,累你跑了这麽一趟,先回去歇息歇息。」转头对李欢家的说:「你从库房拿那金丝燕窝,和那两匹杭绸缎子给老三媳妇。」

李欢家的「诶」了一声就下去了。

林昭昭要推拒,杨老太君说:「昭昭,你已经为寒儿守了三年,这衣服颜色,自可以穿些稍微明丽的,寒儿他……」她目中闪烁过泪光,「自不会想你成日穿得这般寡淡。」

林昭昭张张口,最後还是闭上嘴,轻轻低下头。

回到芜序苑,满霜已备好饭食,一碗香粳米,一碟菌丝炒鸡块,一盘炒青笋,还有满霜拿手的鲜蒸鸡蛋。

林昭昭解下披风,许是路上垫了糕点,这饭没多吃。

晚上对着烛火,林昭昭挽袖,笔头在青玉砚搁了搁,提笔沿着早上画一半的纹样继续。

一窗之隔,廊下,满霜在和归雁说话,「归雁姊姊,这两匹杭绸颜色真正,给三奶奶做件褙子,还有掐腰百摺裙,怎麽样?」

归雁声音低一点,听不清楚说什麽,满霜又说:「你们今天出门是去哪儿啊?」

归雁说:「西北林家来了人,三奶奶去见了。」林昭昭是寡妇,自不好宣扬独身去靖国公府,此事只有几人知道。

满霜没怀疑,说:「我是看今儿个三奶奶吃得不多,是不是出趟府遇到什麽事,所以心情不太好呀?」

归雁沉默。

林昭昭手抖了下,平直的、细细的线条晕了开来,她搁笔,怎麽看都没法补救,描半天的蔷薇花样就这样坏了,只得又扯一张新纸,从头开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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